恋爱风暴

文章整理

CP:米英

Attention:学院米英

Summary:阿尔弗雷德的失败告白延续了整整十八年,累计一千九百二十二次。


一顿诞生于烤箱的珍馐美馔,毛抓柱上光秃秃的兔尾绒,一只倒在厨房角落咽了气的橡皮鼠。

午餐餐点过后,一小碗桑茸果酱、切德干酪与花生碎镶缀的奶油冰激凌、经姜糖汁、鱼露加工的袋装马卡龙与一份发酵充分的蜂蜜松饼唤醒了昏昏欲睡的猫咪。它明白,这些整齐有序地安放在织花桌布上的点心不为招待它,富含糖分及酵母的烘培物也不意在填饱他们中任何一个的肚子。

甜点的种类及摆放顺序完全经由Iggl的同居人定夺,同居人固执地认为一顿难以下咽的阿斯巴甜饱和物能正中一个好胃口小伙子的下怀。

Iggl清楚地记得这个头发像午后烈日般闪闪发亮,有着一对清澈得不可思议的蓝眼睛的小伙子。

他时常入侵自己的领地,陌生人的光顾往往都预示着一些神秘现象的发生,不翼而飞的硬纸盒、塑料袋,一顿平白无故出现在私人花园的丰盛鱼干,日光久违地聚集在每一间客室的边角。每到一段欢快对话进行的中途,Iggl的同居人就会满脸通红地躲进厨房,等他端着一碟烤糊了的松饼折返客厅,Iggl又惊奇地发现他恢复了往日冷峻的姿态,轻松愉快的气氛又隔绝在了潮湿阴森的屋外。

间歇性的情绪管控带来一种双向困扰,这折磨着它的同居人,并滋生出一些不必要的社交距离。简言之,他拒这个男孩于千里之外,这或许正是冲突爆发的起点,同时这场无声冲突带来的后果也推远了常来光顾的小伙子。这使得Iggl每次都能目睹桌上这些悲哀的、连一口都来不及咬的甜点被倒进垃圾桶。

他是一个矛盾、排外情绪的集合体,Iggl认为同居人试着用一种不让彼此厌恶的方式拉近距离,但他失败了。

阳光晒暖了猫咪蓬松的尾巴,它满足惬意地打了几个滚,躺在草地开始构思下午的日程。

午后的例行巡逻任务安排在领地外一片生长着蓝雀花的空地,任务项目为:维护同居人情有独钟的玫瑰花丛的秩序及巡视四方栅栏围起的全部领地。Iggl挤开一条容自己通过的窗缝钻出屋子,它降落在玫瑰丛前方的一小块空地,远离了客厅内使它饥肠辘辘的热红茶、蔓越莓曲奇以及一小份土豆馅饼。

它的同居人像被条条框框钉进屋子一样,遵循着相片般循规蹈矩的无聊生活。唯一消磨时间的乐趣在于一本装帧线与植物纤维的混合物,威廉·莎士比亚的《麦克白》及克里斯蒂娜·贝克·克兰的书作《孤儿列车》,它们远比毛线团还要脆弱,Iggy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同居人要把宝贵的午后时间浪费在这些一撕就碎的东西上。

这是何种愚蠢的行为,他在毫无意义地消磨时间——Iggy不喜欢他总佯装镇定地迎接男孩的到来,然后挖空心思琢磨下一次会面的菜单,可他从不主动去找男孩。Iggy为同居人感到郁闷,但在了解到它和它的领地一派祥和后,它竖起尾巴,把烦心事抛之脑后,猫咪又开始感到心情惬意。

要是那个蓝眼睛的男孩也出现在这,这会是一个更加美好且晴朗的下午。他并不像街上这些来来往往的家伙一样可悲,只知道惊叹这么大的庭院出现了一只猫。Iggy舔了舔爪子,不屑地瞥了眼一个驻足停留的男孩,想。这帮烦人又愚蠢的人类幼崽,他们只知道玩乐享受,却连基本的巡视领地的工作也做不来。

一种奇异的窥探引起了Iggy的警惕,注视漂浮的方向仿佛来自海面,它像一团蔓生的海藻般肆意穿行于人群,最终落入庭院。

有什么奇怪的家伙,正在窥探它的领地。

Iggy竖起尾巴。

**********

“Cock!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的计划?我被这个完美主意折磨了整整一个晚上。”阿尔弗雷德谨慎地观望着一条街开外猫咪Iggy的领地,但显然一只毫无威胁的折耳猫并不会影响计划的实施。男孩替怀里的布偶猫抓挠肚子,又试图摇醒他打瞌睡的同伙,“听着,Cock,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休戚与共,这都是一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他边说边等不及地把承载了丁香花蕊般心意的纸片卷成圆筒,塞进Cock的项圈与毛发间:“醒醒,搭档!看见那里了吗,亚瑟竟然把窗打开了一条缝,这是一个为我们准备的时机,我们得做点什么,为此你必须帮我。”

Cock吧唧了一下嘴,把眼睛眯成一条长长的缝,不怎么严肃地回应了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大喜过望,他抱着Cock用力地亲了一下,几乎把猫咪的脸颊挤到变形。

“张开你的爪子,Cock,现在我要把事情托付给你了。记住,事关我的尊严和幸福未来,千万不能有闪失。”他叮嘱道,“打起精神来懒猫,你的使命就是潜入他的客厅,把信送到一个正在看书的家伙手上,他的眉毛很粗,记住这个特征。”阿尔弗雷德移动手指为Cock指路,“你是多么纤细苗条的小伙子啊,把那视作革命火焰的起始点,我相信你能做到!”

Cock打了个呵欠,耳朵向外侧转了一圈。

“介于你并不会回答‘Yes’或‘No’,我会优先视作你听懂了这个计划,天才计划者和天才特工不需要多余的讲解对吗,这个计划只会变得更加完美。很好,Cock,聪明的小猫咪,我知道你没有任何异议,你真是全美国最棒的搭档。”阿尔弗雷德首先让猫咪后脚着地,“现在我要把你放下来,事后你即使去约会布拉金斯基家的小母猫我也举双手赞成,但千万别把她们带回来开Party。不论什么外在因素,你都得趁着这个绝佳时刻优先我的幸福计划,明白吗。”

Cock摇着尾巴左顾右盼,它借着眯成缝的眼睛瞄进了草地。哦,那上面有一只小母猫正寂寞地走来走去,它模样迷人,有一个性感的屁股,它这是在干什么呢?好奇心放大了猫咪的瞳孔,它左右扭动身体,发出急切的喵喵叫。

阿尔弗雷德把这理解成意思明确的“收到,长官”,于是他满心欢喜地释放了Cock,惊喜地看它一溜烟地奔进亚瑟的庭院。接下来是至关重要的窗台环节,寻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对一只特工猫咪来说不值一提——但Cock呢?

阿尔弗雷德既没有在窗子附近找到它,也没有见它跳上去。或许它已经像个优秀的猫咪间谍用另一种方式潜入了巨大的房子?不,没有,Cock不见了,难不成这间房子把它吞了?

阿尔弗雷德开始焦急地寻找他的特工伙伴——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担心太过多余。Cock与另一只猫滚到了青草地上,它就像一团巨大的毛球把Lggy藏到了肚子底下。阿尔弗雷德松了口气,Cock没有在机关重重的房子里丧命,也没有不慎摔进滚烫的油锅。可Cock究竟在做什么,他们原本的计划可不是这个。

难不成Cock忘了计划的关键?

不,或许它只是在尝试通过一种新途径达到目的。譬如去挑衅Iggy并和它厮打起来,靠着一场毫无悬念的精彩搏斗吸引亚瑟,最后趁机被他发现项圈里的秘密?

真是太聪明了Cock,真不愧是我的特工搭档!

Cock压在可怜的Iggy身上,折耳猫彻底炸了毛,它嘶叫着拧动身体,毫不留情地攻击Cock后背厚厚的毛发。布偶猫兴奋地摇动尾巴,张口咬向折耳猫的耳朵和脖子。

Iggy狠命地反抗这个庞大又没礼貌的入侵者,阿尔弗雷德被那一阵接一阵的嘶叫吵得心惊肉跳。而勇敢的Cock为此付出了整个后背的代价,搏斗过程中Cock的长毛在空中飞腾。这会是一场激烈的持久战——但大闹一番的回报也是对应的。

庭院内发生的争执很快引来了屋子的主人,阿尔弗雷德屏息凝神,他心爱的学生会长肯定会给一只迷了路又受了伤的小猫咪一点奖励,是温言软语,还是一顿佳肴呢?

三秒过后Cock得到了它的奖励,那是一个高粱杆制成的扫把。阿尔弗雷德困惑不已,为什么奖励会是一个扫把?

很快他就明白这并非什么奖励了。

折耳猫弓起身子嘶叫一声,它以最快速度躲到亚瑟身后。英国人尝试用扫把推开依依不饶的Cock,这很艰难,因为Cock霸占了屁股底下的青草。亚瑟目前为止的任何行为都没法撼动意志坚定的Cock。借此机会卑鄙的折耳猫又趁机抽了Cock两下,拔腿藏进了屋子。

亚瑟也用决定性的一击赶走了Cock,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揍的布偶猫灰溜溜地夺路而逃,它一头撞在栅栏上,在天旋地转中幸运地从轮胎下死里逃生,然后横跨马路回到了阿尔弗雷德的藏身地。

谋划者立刻出来迎接自己的同伴。

“老天,我们的计划竟然失败了,Cock,他们竟然还虐打你想要你屈打成招。”阿尔弗雷德痛心地说,“但别怨恨亚瑟了,也许他的确有那么一点小气、固执,还不愿意接受我的告白,但我肯定这一切都有那只邪恶的折耳猫幕后指使。”

男孩煞有介事地安慰好Cock,告诉它别被区区一次失败打倒,又开始预谋下一个全新的告白计划。

他边嘟囔边伸手搜寻夹藏在项圈内的小纸卷。一段无声的搜寻时间过后,男孩眉头不易觉察地抽动了一下,他很快自我安慰道:“现在可能出现了一种蹊跷又不可思议的可能性,我认为某些老套的电影情节已经尝试了……好吧,Cock,我想我们不会那么倒霉偏偏弄丢了重要情报的,对吧?”

乐观情绪的持续时间有限,短短三十分钟内阿尔弗雷德历经了天堂坠入地狱的极限落差。年轻男孩不敢置信地目送台盆内最后一点泡沫随着水流卷进了落水口。一旁的Cock甩了甩湿漉漉的毛发,躲进了暖烘烘的毛巾。

阿尔弗雷德快要抓狂了,他逮住Cock的前腿把它抱起来展开地毯式搜寻,直到猫咪哀怨地挣扎了一下逃走后,他才确信那封重要情书确实地遗失了。

老天,一张薄薄的小纸片究竟能躺在哪儿?它被车轮轧得扁扁的,曝尸街头?还是像一只沉重的白蝴蝶摔进了亚瑟的玫瑰丛?又或者那只邪恶的折耳猫把它和他的命运撕得粉碎?也有可能它幸运地被亚瑟捡到——不,没那么巧,何况这样的出场方式并不在他的计划内。

阿尔弗雷德尝到了少许挫败,是的,这件事让他耿耿于怀,这代表着他或许真的找不回那封意义非凡情书,他又得把一切推翻重来。总而言之,这是他第一百三十二次弄丢重要的告白纸条了。

**********

亚瑟把Iggy翻了过来,扒开猫咪的毛发寻找伤口。Iggy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除了尾巴和后背遍及一部分咬伤,其余部位并无大碍。他合上医药箱,挠了挠Iggy的喉咙,放走了乖顺的猫咪。折耳猫跳下沙发去寻找它的晚餐,一如既往的生物惯性按下收音机开关,播报BBC的晚间新闻。

他摊开金融报,一个念头仍盘桓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Iggy今天的对手实在把他吓得不轻,这样一只巨大又浑圆的猫扑到可怜的Iggy背上,亚瑟无法把这当做平日里的同类打闹,毕竟Iggy看上去相当愤怒。

亚瑟轻轻翻动书页,脑中回想着Iggy千钧一发的遭遇,落荒而逃的布偶猫,以及……好奇心又一次扰乱了思绪,亚瑟看向桌上的小纸卷,几分钟前清理脱落毛发的途中,他意外发现了这个。孤零零的小纸卷遗落在高粱杆间,也许这其实是一只走错了门的可怜小猫,它迷了路,想要回家,小纸卷里装着主人的住址,它无助地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好心人的帮助。

可自己竟然残忍到这个地步,他无情地赶开了它,连一点吃食也吝于施恩。这是只多胖多漂亮的布偶猫,它的主人一定非常爱护它。即便亚瑟现在没有更好的手段把猫送回主人身旁,但他至少还有一个联络猫咪主人的机会,告诉他他的猫出现在皇后街附近。

如果Iggy像这样走失,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一定会心急如焚。

亚瑟想着想着,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他就这么毫无心理准备地打开了纸卷。

**********

作为W学院的公认不良,阿尔弗雷德必须保持不间断的迟到旷课守则,他把今日份的零花钱浪费在一台老虎机上,而后掐准第二节课开始前的几分钟,准时准点混入学校。

风纪委员的检查工作早在两小时前完美收工,他警惕地窥探了几分钟,确定教课铃牵走了所有好好学生。又是美好的一天,起码这一天的开始不会有循环往复的“纪律处分”来败坏他的好心情。阿尔弗雷德心情愉快地吹起口哨,开始为自己拟订午餐菜谱。

“你迟到了两个小时十二分钟零四十八秒。”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凭空冒了出来。阿尔弗雷德的笑容像汗水一样化在了脸上,显然他自以为高明的逃课计划没能躲过另一个对他了若指掌的人。

W学院的学生会长,亚瑟·柯克兰拦住了他的去路。英国人左肩的显眼袖章无情地把所有侥幸的坏主意从他的脑子里拖出来,阿尔弗雷德感到意识被一只小小的凤尾蝶扯了一下。

“你的心情看上去比以往都要好,会长。”他佯装镇定地吐出几个字,“我相信你出现在这并不是为了找我的麻烦。”

睫毛下的光华在冰冷的注视下翩跹跳动,堵回了男孩所有的狡辩。阿尔弗雷德知道自己恐怕难逃一劫。

“这是你这周的第五次旷课,第十九次缺勤早退,第四次衣冠不整,共计一千四百五十九次作风不良,且屡教不改。”

“我们最后再来做烦人的计算题吧。目前我面临一道选择题,是为你等了我近两个小时感动不已,还是为了今天说教对象的不同而感到惊讶。”换作平常阿尔弗雷德不会搭理这些繁文末节,但考虑到此次说教对象的身份不同,为了进一步博取好感,阿尔弗雷德认为这段废话确有值得一听的必要,“你注意到第二节课快要开始了吗,会长。把我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倒是没什么好抱怨的,但你得为自己的缺勤记录考虑,况且按照时间推算我们已经缺席了至一节课了。”

“我已经向导师申请优先处理你的问题。”每一个字节像一面平滑无奇的纸,亚瑟态度冷淡,“有件事我们必须得聊一聊。”

“真的?以你的名义还是学生会那些只会找你帮忙的笨蛋?”

“注意你的用词。阿尔弗,这是我的个人要求。”

“独处?”阿尔弗雷德来了兴致,“我也认为我们需要一个环境好好独处一下,这样能让我更好的听进接下去80%的废话。”

“我没有在开玩笑,阿尔弗。”亚瑟说,“告诉我昨天下午你在哪里。”

“这是一个针对个人隐私的提问,会长。我有权拒绝,要知道昨天可是周末。”阿尔弗雷德并不庄重地拒绝了他,他想倘若亚瑟态度再坚决点,或稍稍软化那么点,他肯定举手投降如实奉告,“除非你开始对干涉我的私生活感兴趣了。”

“这是以我的个人名义提出的问题。”

“这个好办。”阿尔弗雷德很快回答,“我在自己家里,要知道昨天可是Eagles的芝加哥现场演奏,我等不及在家观看现场直播。等等,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我以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至少会非常了解彼此。”

亚瑟耸耸肩,仿佛并没有被男孩昭然若揭的谎言说服。他掏出上衣口袋的一个纸卷,竖在阿尔弗雷德眼前左右晃动。

“你认识这个吗?”

阿尔弗雷德眨了眨眼。他怎么会不认识呢,这是他没能预期送到亚瑟手里的情书。不论这东西究竟通过什么方式送达目标手中,他都决定抵死不认:“这是什么。我以我的好邻居柯克兰的厨艺、他滑稽的粗眉毛和他黄蜂大小的心眼发誓,我不认识这个鬼东西。”

“看来是有那么点必要帮你回忆一下内容。”

“什么,不,等等。”阿尔弗雷德后悔自己竟然这么轻易认罪,然后坦白了一切,“你认真的?好吧我看出你是认真的,我认输,亚蒂。可这是我亲手写给你的,你怎么能这么践踏我的心意呢。”他抢走了亚瑟威胁他的纸片,却惊讶这张纸竟然空空如也。“等等,这是什么一回事。”

“昨天下午四点十六分,一只布偶猫出现在我的庭院,并袭击了Iggy。”忽略阿尔弗雷德的所有疑问,亚瑟开始平静地阐述事情经过,“然后我赶走了它。同日下午五点三十二分,我发现了这张出自你手的纸。”

“可这不会是我写的,它怎么会全是空白的。”阿尔弗雷德不敢相信地翻动纸张,他倾注了感情的动人诗歌跑去了哪里?也许是一个恶作剧幽灵偷走了这些美妙的文字,怪不得亚瑟的态度没有分毫松动。

“这当然不是你写的。”亚瑟拧起眉毛,“它本身就是一张空白的、什么也没写的纸,拿来让你自投罗网。”

“老天,你算计了这么信任你的我!”

“我们之后再聊欺诈的话题,阿尔弗。”亚瑟继续了下去,“昨天下午你真的如你所述在家待着?你的猫究竟用了什么方式跑进我的庭院?”

“说到这里我得先介绍一下我的猫,它叫Cock。几个月前Cock流浪到我的冰箱里,吃掉了我全部的布丁。我推算Cock的上一任主人被它惊人的食量吓坏了,从而抛弃了它。我本来还想找个晴朗的好天气介绍你们认识,但看上去你们通过不明原因经历了一场愉快的会面。现在我们省略这个不必要的过程,长话短说。”阿尔弗雷德说,“首先我们是邻居,我和你的庭院也只隔了两道栅栏,连只蜗牛都能再一天以内爬过去。其次,我敢发誓它肯定是自己溜出去的,你不明白Cock其实有着和外表相称的恶劣性格,它很可能是上天派来制裁你的幽灵。”

“我很好奇上天派来制裁我的幽灵为什么会钻进你的冰箱。”

“鉴于我是一个英雄。我可以说这个问题真蠢。”阿尔弗雷德得意洋洋地说,“我为你消灾解厄。”

亚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的反应使阿尔弗雷德感到满意。很快,学生会长掏出上衣口袋一封叠得工工整整的信纸,按在阿尔弗雷德胸口。

“旷课、作弊、跟踪、性骚扰、早恋。”他一一细数并为这些罪名举例说明,“以及,说谎。介于情节的严重性,我会以学生会的名义申请一间教室对你进行留堂处罚,处罚内容是批评教育。”

阿尔弗雷德惊愕地张了张嘴,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放学后留在教室。”交待完所有内容后亚瑟头也不回地走了。阿尔弗雷德本想为这种挠痒痒都算不上的“惩罚”欣喜若狂,可他转念一想,又感到一丝失落与挫败。他颓然地展开小纸片,寻找他的完美计划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亚瑟好像根本不在意情书的内容,好像他总想把阿尔弗雷德的单向恋爱当作廉价的存在,揉烂了丢进垃圾桶。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亚瑟也怀着一颗同样跳动的心,在他们那颗相同的心脏下,藏着那么一点小小的、隐秘的感情。像流淌的血液,像丁香的初蕊,像一场恋爱风暴。

一个为人处世乐观的阳光男孩到底有哪点不好?起码他见识过亚瑟脸红、微笑或恶语相向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学生会长,连笑容都“尽职尽责”的收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的心被接踵而来的惊喜撞得摇摆不定,他摊开那封拙劣的情书,却意外的发现在每一行歪歪扭扭圈圈划划的字旁,都细心地纠正了书写及拼写错误,更正了不当用词。

老天,这不就代表亚瑟其实仔细地读了自己的情书!这怎么会不是一个好兆头!

当他按耐不住激动地翻向纸张背面时,一种无法言喻的温度骤然烧穿了他的肋骨,男孩的心一下蹦到了耳朵边,它发了狂,止不住地怦怦狂跳。颧骨红得发烫,阿尔弗雷德艰难地挪了一下拇指,他感到全身都在微微发颤,几乎是大脑在本能地推动僵硬的舌头,用最古怪却最兴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念出那一行娟秀漂亮的笔迹。

“‘想让我接受,至少也得拿出拼写用词不出错的态度来。’”

**********

柯克兰?

是那个亚瑟·柯克兰?

一个抱着篮球,预备折返器材教室的男孩停在一间无人课室旁,他踮起脚尖往门后的玻璃框窥探。镜框内第一排桌椅前的景象吸引他驻足停留。

一层薄薄的杰斐雅窗帘笼罩在落日的梦境里,云层簇拥,空气被牢牢地绞进树脂色的夕晖,风卷进室内,推走了课室中朦胧的光线,就像一根沉坠翩飞的羽毛,落入柯克兰挺直的鼻梁。在男孩的印象中,柯克兰不苟言笑,他唇峰下的嘴总紧抿着,很少呈现柔和的弧度。

他的轮廓是无暇且完美的,胜于艺术课室内用于的描摹的石膏像,柯克兰只是拉开一张凳子,随意地靠上课桌。他单手托起查尔斯·狄更斯的《远大前程》,不发一语地沉默着。

唯独柯克兰立在那里,一种神圣的、不可名状的虹膜冲击仿佛一条悄无声息的巨蟒,缓慢而有力地绞紧了男孩的喉咙。

他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吗?女朋友,老师,还是身份特殊的其他对象?

男孩的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晦涩而令人害羞的念头,这个念头使他呼吸发紧,他不知所厝地藏在门后,感到心慌意乱。

他或许、或许有这么一个不错的机会,能和柯克兰搭上话。

肌肉记忆完全被潜意识支配与带动的须臾,男孩情不自禁地想要推门而入。

门锁转动的分秒内,一只胳膊不怀好意地搭上了男孩的肩,以不可想象的恐怖力量锁住他的喉咙,直接将措手不及的男孩拖离课室的门。

“看够了吗?”

一段语调轻快的警告洞穿了他的耳膜,带回了他的意识和呼吸。陌生而措手不及的感受让男孩怛然失色。他抓住那只按进脖子的胳膊,急于挣脱背后的袭击。可不论采用何种手段,压覆咽喉的力道仍旧纹丝未动。

而稍早以前,对方不怀好意的询问又使他如坠冰窟,袭击者或许是柯克兰的男友,或许是一个强而有力的追求者,不论他的身份有多么不可思议,总之他恰好撞破了自己那些隐秘的小心思。这或许会招来一顿打,他原以为大胆妄为的下场会与自己的担忧不期而遇,可背后的人只是不紧不慢地把他推到一旁,手指收握门把的轻响又一次响起。

“看够了就快点走吧,反正再怎么想都不会变成你的东西。”袭击者是一名有着金子般闪耀的头发的同龄男孩,他的蓝眼睛活泼且友善,年轻的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别那么紧张嘛,老兄,这只是个小小的玩笑。你只是刚好挡住我的路,又不是犯了像我一样的大事。但老实说人生总得有那么几次因为犯了事,不得不留堂进行批评教育对吧。”他说得模棱两可,闲谈似的腔调使男孩有所放松。可下一秒,他的嗓音陡然坠入深谷。

“趁我动手前,你最好离他远点。”

男孩登时感到毛骨悚然,他慌不择路地抱着怀里的篮球拔腿就跑。就听背后的走廊回旋着节奏轻盈的口哨,以及门页轻轻闭合的异常响。

“你怎么这么慢。”亚瑟“啪”地一声合上书,语气不善。

“在路上稍微见义勇为了一下嘛。”阿尔弗雷德悄无声息地拧了一下旋锁,“别在意那么多了,等很久了吗。”

“是一个不错的能用来搪塞傻瓜的借口,阿尔弗。我会把这记作变相的反对,你拒绝端正自己的态度,也拒绝接受学生会为你开设的批评教育。”亚瑟郑重其事地说,“我们会加大处罚的力度,以便更好进行监管。”

“无精打采的公关发言就随便你吧,亲爱的,我知道这是你的职务。”阿尔弗雷德说,“不过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介绍一下目前状况。现在我们被锁在一间四楼的教室,除了跳窗及暴力破窗没有逃脱的可能,考虑到这是一个制作奶油干酪、曲奇饼和烤牛肉的餐点时间,也不会有人愿意抛下碗碟前来营救你。这是一个利于我们谈话的绝佳时刻,你就不能试着说点不那么扫兴的话吗?”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只好把你就地正法。”阿弗雷德威胁他,“把你弄哭,然后一口一口地吃了你。”

“你跳进这间教室时是头着地的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亚瑟拿书遮住下半部分脸,阿尔弗雷德猜到他肯定羞得满面通红,“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进行一系列的批评教育……”话说到最后部分时,亚瑟已经挤不出任何一个字了,因为阿尔弗雷德堂而皇之地坐到桌上,抬手搂住亚瑟的腰。

学生会长的某种情绪似乎濒临临界点,这反应在他通红的耳朵和吞吐其辞的反驳上。

“这计划拿来训练小狗倒是不错。”阿尔弗雷德循循善诱,“我们直说吧,你明摆着知道批评教育的意义,还为我们安排好了独处的必备条件,一间高层教室、上了锁的门、连老鼠都不会经过的走廊。你总不会告诉我‘倒上两杯酒,我们开始哲学思辨,探寻普世真理。’所以……需不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就算你这么说,你也需要一种方式反省错误的方式,至少我得明白你在自我反省。”亚瑟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地说道,“我的时间很宝贵,阿尔弗。在我评价教育的成果前,准备好自己的检讨内容。”

阿尔弗雷德似乎并不急着切入正题,他提出了一个交涉条件:“看清楚目前的状况,会长。现在我们被关在一间上了锁的教室,如果我想欺负你,或是吃掉你,你都无处可逃。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不认为接受你的条件是个好主意。”

“闭嘴。”他确实有点唬住了亚瑟,学生会长把脸扭到一旁,“你才不敢……嗯呜。”阿尔弗雷德凶猛地捏住他的下巴,递上了一个吻。

“等等,我们可不是恋爱关系!”亚瑟挣扎着提醒他,此刻阿尔弗雷德正不由分说地把他往桌上推,“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强奸。”阿弗雷德满不在乎的说,“那好吧,亚蒂。小心点,现在我就要强奸你了。”

——在身体的晃动中,蓝雀花的海洋终于把他吞没了,那里暗流涌动,激流回荡。

**********

也许现在改变态度并不算一个好主意,阿尔弗雷德好像更得寸进尺了。

亚瑟意识到自己惹上了麻烦时他正捧着古典文学的课本走入公开课教室,学生会长刚一推门,公开课的临时班长起身提醒:“柯克兰,我认为有件事你必须先知道一下。”

他指向亚瑟的座位,假设他的汇报内容不掺半点玩笑成分,亚瑟不会去在意课室内唯一的异样。每一个座位的标准配置是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可看看这个奇迹,阿尔弗雷德凭空出现在这个不属于他的选修课教室,拉过一张凳子,堂而皇之地来到亚瑟的座位旁。

“早上好啊,亚蒂。”他旁若无人地打了个招呼。

“他报名了选修课?”亚瑟没有理会阿尔弗雷德,而直接询问代理班长。

“我核对了三遍名册,这里面连他的一个字都没有出现,鬼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那你们就有理由把他赶出去。”亚瑟瞥了他一眼,“做好代理工作的首要原则就是确保不相关的人士的不在场。”他回到自己座位时,阿尔弗雷德表现得相当兴奋。

男孩在那把椅子上寻找着更舒服的坐姿,欢乐地向他搭话:“很高兴认识你亚瑟,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桌了!”

“不要再玩什么“初次见面”的游戏了,这是我的座位,也并不是你该待的教室,你必须从这里离开。”

“为什么,我才不会放弃这个释放魅力的好机会呢。”阿尔弗雷德拒绝他,“如果你真的这么介意,那就把我当做旁听生好了。”

“一个合格的旁听生更应该拉一张凳子坐到教室最后。”

“那听起来更不怎么样了。”阿尔弗雷德悄悄搂住亚瑟的腰,“我是来监督你的学习效果的这个借口听起来如何?简直没有比这更合理的了。”

“我不需要你的监督,阿尔弗。你连自己的玩具的纽扣眼睛也能缝到尾巴上,不会有人指望你做好任何事。”亚瑟命令,“现在把手从我身上拿开。”

“别这么无情嘛亚蒂。”阿尔弗雷德装作被他的无情所伤,不情愿地移开手指,“我知道你不喜欢以权谋私,可考虑到我们好不容易才睡上那么一觉,我可以慷慨大度地把这当做害羞。”他补充道,“只要你愿意。”

“不,想都别想。我绝不会同意,也不会觉得你的慷慨大度有什么价值。你能不能快点结束你的胡思乱想?”

教室门又一次打开,一堂围绕着哈珀·李的古典文学授课即将开始。赶在亚瑟专心致志地融入枯燥文字前,阿尔弗雷德靠向他,不甘地说:“你明知道我不会轻易放弃,自打高中开始你就该领教到了。”

亚瑟压低声音警告他:“是从你该脱掉尿布面对现实的那天开始,你哭着哀求我别把你扒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如果你不想惹麻烦,那么就住嘴。”

**********

关系亲密的大学生是听上去有点奇怪,何况他们还睡过同一个被窝,用过同一个枕头,上过同一张床。阿尔弗雷德把这当做一场风风火火的爱情,无所谓他乌烟瘴气的家庭、应接不暇的生活安排还是混乱的社会观念,他和亚瑟间就是存在着某种缘分。

他们的缘分不止能从高中讲起,更应该从五种有趣的身份历变讲起:邻居家的哥哥、新搬来隔壁的弟弟;相同分班的幼儿园伙伴;同一所小学的同桌;高中运动技能比赛搭档,同属一间教室的优劣等生,以及大学的学生会长与不良少年。

这些有趣而复杂的身份变化也间接性地代表了阿尔弗雷德的失败告白以幼儿园为始一直持续到了大学,更说明了这些年里他并没有送出一封像样的情书或一段感人肺腑的告白来打动亚瑟。期间加上他们以邻居男孩的身份初次见面,阿尔弗雷德当面说出“长大以后要娶哥哥”之类的话。阿尔弗雷德的失败告白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八年,累计一千九百二十二次。

起初阿尔弗雷德认为表白遭拒尤其伤人,但后来,当他渐渐发现亚瑟的拒绝已经形成一种习惯,男孩就不再为此悲伤了。好事是亚瑟在他日夜不间断的折磨下没能坚持谈完任何一场恋爱,坏事是亚瑟比以前更讨厌自己了。这变相加快了阿尔弗雷德的告白频率,使亚瑟无法做出回应以外的反应。

好在第一千九百二十二次的回应不算糟糕,亚瑟总算给了他一个概念模糊的“OK”。

也许亚瑟隐隐察觉到了?

阿尔弗雷德只听进了四分之一的课程就开始昏昏欲睡,他趴到半边桌子上观看亚瑟记录笔记,手肘慢慢地移了过去。

“放学以后去约会吧。”他勇敢地提议。

“首先,考虑到我们的关系不能被称之为‘约会’,你需要把它的概念替换成教学意义上的约会。其次,我想你不该忘了自己不及格的高数考卷。你的任课老师还要求帮你进行课后补习。”亚瑟提醒他,“你甚至为了家庭作业的事欺骗她,告诉她一个深夜入室的强盗偷走了它。你就不明白这是你刚开学时为了逃避分班考试而找的借口吗?”

“人生总有那么几次意外。”阿尔弗雷德轻描淡写地否定了这件事,“我是绝不会参与补课的,你也一样能教我。”

亚瑟转动着手里的笔,笔记内容与授课重点分毫不差,奇异的是他摘录笔记的同时还能礼貌地拒绝阿尔弗雷德。“不。”他意思明确地回绝这个主意,“我不希望让任何人注意到我们关系亲密。”

“好吧,这算英国式的交友方式吗?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总热衷于掩盖这些本就存在的事实,况且你能把这当做一次针对性的突击补课。谁会在意点什么呢。”

“这有关系。”亚瑟说,“这或许会成为你第十七次约我去咖啡馆,第三十六次去麦当劳或第五十一次去游戏机房的‘针对性补习’。”

“那好吧,我听出你在拒绝我了。可你还记得那只被你赶走的可怜猫咪吗?”首当其冲的理由失败了,阿尔弗雷德的准备计划引起了亚瑟的注意。英国人的手停在了半空,这是一个他想要的反应,距他的目的达成只差一只手推动的距离。

“和我无关。”他故作冷淡,“即使出了什么问题,也该是你反省自己错误的机会。”

“可Cock的全身CT及检查报告告诉我,它恐怕命不久矣。”

“什么?”亚瑟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阿尔弗雷德手指交扣在一起,轻轻地撑住了下巴,他认为这只猫咪已经上钩了:“记得吗,你打伤了Cock,它总共断了三十根肋骨,其中好几根扎坏了它的内脏,它就快死了。”

“可理论上说猫只有二十六根肋骨。”即使提出了质疑,阿尔弗雷德还是听出了亚瑟话里的犹豫不决,“我,我当时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联想Cock的体型,多一两根肋骨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情况很复杂,Cock回来的途中被四十多条野狗袭击,还被四辆车撞断了四条腿,最终伤痕累累地回到了家。亚蒂,我认为你有义务去见见Cock,或者做点司康饼给它一个痛快。”

他说的头头是道,成功唬住亚瑟。亚瑟开始担心阿尔弗雷德的描述里这只命运多舛的猫咪。可怜的布偶猫,从前的主人抛弃了它,可怜的Cock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过上幸福生活,死神就要带走它的灵魂了。

“我能为它做点什么吗?”亚瑟咬了咬嘴唇,“它有什么喜欢吃的或者喜爱的玩具?也许我能尽量帮帮它。”

“我想想,油炸牛肉饼、芝士鸡块、烟熏火腿片、薯条和一大瓶可乐。”阿尔弗雷德振振有词,“他应该还喜欢Nintendo Switch的新掌机。”

“你再说一遍。”

“嗯……你只需要穿得漂亮点去见它就够了。”阿尔弗雷德立马改口,“Cock从我身上学会了很多有价值的特点,尤其是宽容、慷慨。我认为它会原谅你,就像我总是原谅你做的怪味饼干。”

“你这没良心的小子,这可是我花了两个小时为你做的饼干!”

“你根本烤不好那些饼干。”阿尔弗雷德说,“你就没有听见它们在烤箱里哀求你别这么做的哭声吗。”

“好吧,我不想听你自吹自擂,也不想听你的评价。我需要一个具体时间,能更好的制定出行计划。”亚瑟瞄了一眼腕表,“我不能早退任何一节课,课程结束后还有学生会的例行会议。我需要约好一个不会影响这些行程的时间。”

“好吧,什么时候都行,你说了算。我会等你直到你处理完你的学生会工作。”阿尔弗雷德打了个响指,“但千万记得要时刻对我保持感谢。”

**********

钓到一个英国人并骗他回家就是这么简单一回事,首先,接近他,当然还需要准备一个正当理由,直到一个足以引起高度戒备的距离。交流,轻松愉快的交流,别让对方感到莫名其妙,然后用上事先准备好的正当理由博取他的同情,最后——放好枕席,泰迪熊,就能轻松达到目的。

但首先,你们的关系得像我和亚瑟一样经得起折腾。

阿尔弗雷德从没想过把这一套套在其他英国人身上测试可行性,理论上说这个办法仅用来推波助澜,想想,亚瑟的拒绝态度从来都不坚决,阿尔弗雷德只要稍稍推动,他就会得到一个绝佳的表现。当然,每利用这样一个理由也足够榨干一个又一个觊觎他的亚蒂宝贝,且图谋不轨的小学弟们的机会。

“你是在给独角兽和小精灵们开单独会议吗?速度可真快啊,我只在这里等了区区四个小时。”阿尔弗雷德一边替亚瑟拉开玻璃门,一边干巴巴地说,“明明是个瘦巴巴而且没什么人缘的家伙,竟然也能光凭废话开一个时长四小时的无聊会议吗。”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自愿参与的,我可没有强求你留在这里。”亚瑟整了整衣领慢慢往回走,他说,“好了,不要再不停的抱怨了,现在的主要工作不是探望Cock吗。”

“你宁愿关心Cock也不愿意关心我一下!我可是在冷风里等了你将近四个小时,我很可能会生病,发烧,然后可怜的死掉。”阿尔弗雷德撅起嘴,“你一定是借着会议的名头报复我,亚蒂的小心眼果然名不虚传。”

“听着,学生会的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能够结束,又有很多新方案需要我去处理。我可没有什么能和你一样空出手恶作剧的精力,所以不要再吵吵闹闹的了。”

“学生会又在筹划什么无聊的郊游计划吗。上一次我们在国会图书馆待了一整天,我差点被儿童专区的介绍员赶出来,天知道我只是看中了一本迪迦奥特曼特刊!上上次你们开办了知识竞赛,你知道讲台上的家伙们眉飞色舞地聊起尼尔斯·亨利克·戴维·珀尔时他们脸上的表情有蠢吗,我发誓比你和我聊起小精灵时还要无趣,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手里的爆米花味道糟糕。何况每一次郊游都树立了成千上万条规矩,人权法一定没有允许你们这么做。”

“如果你真的能全身心的投入进去,起码会感到有趣。”

“这可不是游戏,没有发生任何趣事的概率。”阿尔弗雷德闷闷不乐,“倘若你真的期待把这列入我的兴趣范畴,除非我们被分配到同一辆巴士,同一排座位以及同一个导游,否则别想。”

“事情不会按照你的期待进行,阿尔弗。你是他们眼里成天惹是生非的坏学生,你的旷课记录再保持下去会被退学。况且已经有人向我提交了相类似的处罚建议,我认为你该花时间管束自己,而非黏在我身边。”

“你猜你有自己的想法。”

“至少……别这么轻轻松松被退学。”亚瑟艰难地说,“别误会,这不是为了你,一直保持的校风良好校内如果突然出现被强制退学的学生,恐怕会对外造成不好的印象。我是考虑到这个才这么说的。”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敢承认自己在关心我啦。”阿尔弗雷德的心情好了一点,重新开始打听学生会的新计划。

“这个主意是由伊丽莎白提出来的,她向我们提交了一份改造校刊的申请,要求增设一个新栏目。她计划专开一个博客,用于记录校内各种各样的恋爱关系。”亚瑟为此感到头痛,“这显然又会增加新闻工作的工作量。”

“你难道不觉得这听上去很有趣吗?”阿尔弗雷德说,“我很好奇如果恋爱关系真的被记录在了博客中,会有什么好玩的情节吗。”

“为了操办这件事她还专门申请了一个新栏目,尝试践行她的新计划。理论上说,我本人倒是找不到什么反驳意见,这个提案应该会通过。”亚瑟极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但要是真这么做的话还得考虑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阿尔弗雷德吹了声口哨:“真扫兴,你为什么总是关心学生会多过关心我呢。”

“你们两个可不能相提并论,学生会可是我必须肩负起来的责任,你这家伙早就该自己学会独立了,再像这样缠着我不肯走的话可是很容易被人误会的。”亚瑟的脸颊微微有点泛红,“你也给我好好记牢了,照顾你可不是我的职责!”

“知道啦知道啦。”阿尔弗雷德把头歪向一边,撅嘴嘟囔,“到底是谁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改掉帮我大扫除的习惯呢。”

**********

阿尔弗雷德从五岁开始过着独居生活,他的父母早在他出生时签订完了一纸协议,他们离了婚,但考虑到他们刚刚出世且懵懂无知的儿子,这对不欢而散的夫妻最终决定重新构筑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即便如此,可爱的儿子还是没法阻挡年轻的男女另寻爱偶。吸取了这段失败婚姻带来的警示,阿尔弗雷德的母亲在他三岁生日那天物色到了一段更美好的新生活,她丢下盘子里动也没动的蛋糕,上楼收拾行李。

阿尔弗雷德的父亲为此同她大吵一架,他坚持她至少该留下来过完孩子的生日。而男孩的母亲却说,她受够了和他们在一起的生活,甚至没法容忍自己的儿子和她的前夫有着如出一辙的脸。

三岁生日是由亚瑟一手操办的,男孩只字不提父亲与母亲又吵了一架并大打出手的事。母亲离家以后,阿尔弗雷德的父亲也在疏于管教男孩的两年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他们唯一留给儿子的是每个月定期定额的汇款。

亚瑟以为一个乌烟瘴气的家庭会击垮阿尔弗雷德,可他意外地越过了这些生活打击,男孩逐渐习惯了脱离家庭束缚的新生活,他时而敲响亚瑟的房门,要求他们一起睡觉。有时他们玩够了泰迪熊大战超人的游戏,就会挤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们还同看一张恐怖光碟,画面是1980年的《闪灵》,阿尔弗雷德被吓得满屋子乱跑,两个孩子手牵手睁着眼睛躺了一晚上;哦,还有万圣节的南瓜派对,阿尔弗雷德假扮杰森·沃赫斯恐吓亚瑟,以至于每年的万圣节他都没法从亚瑟那里拿到糖果。

这样有趣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初中第二年的开始,亚瑟终于意识到阿尔弗雷德坚持了十二年的告白攻势或许可能成真。

一天晚上他们挤在同一个被窝打着手电观看《电锯惊魂》时,阿尔弗雷德又在吓得哇哇大叫后凑过来寻求他的亲吻,亚瑟却生理上的没有拒绝。亚瑟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平凡的事的契机源于他的心理辅导课,目前的状况很可能同心理课导师说的如出一辙。

首先,亚瑟不会拒绝这个男孩的拥抱,不会拒绝他的亲吻,更不会拒绝和他一起睡觉。而睡觉,导师说得振振有词,睡觉是肉体爱情的象征,证明他们互相爱着对方。

亚瑟感到这段说明非常可怕,他在不知不觉间和阿尔弗雷德一起睡了十几年,难道他们的爱情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滋生了?

这一定没错,亚瑟想,这能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自己不想拒绝阿尔弗雷德,亚瑟开始隐隐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阿尔弗雷德的告白。

但他坚信自己绝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自大又爱惹事生非的坏小子,绝对。

他们如何相爱?亚瑟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阿尔弗雷德穿着开裆裤摔倒在地,把鼻涕泡弄得满身都是的模样。他认为自己不再想拒绝阿尔弗雷德肯定有所原因,也许考虑到他们深厚的友谊,亚瑟不该采取过于坚决的态度。总之他不会接受阿尔弗雷德的告白,绝不会。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亚瑟来到阿尔弗雷德的家中。他被男孩家中混乱的景象吓到,脱下外套挂上衣架后便开始指责了他连大扫除都少不了人照顾,无奈亚瑟只能帮整理好鞋柜、地板和衣橱,接着才开始寻找可怜的遇害猫咪。

阿尔弗雷德是在卫生间门口找到Cock并把它抱进客厅的,布偶猫安详地趴着,圆滚滚的肚子上下起伏,好像被空气一丝丝地抽走了灵魂。

“别太大声,也别吵醒它。”阿尔弗雷德指挥他们来到沙发旁,他补充道,“它就快要死了,所以你绝不能用噪音折磨他。”

亚瑟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接过了猫放在膝盖上,问:“我该怎么做,让他像这样躺着吗?”

阿尔弗雷德拉近了一点间距,伸手搂住亚瑟的肩膀。他好像根本不关心这只奄奄一息的猫,自顾自地打开了电视:“什么都不用做,保持这个姿势。我们需要补充一些克拉克·肯特来度过下午。”

“什么?现在可不是该干这个的时候,你疯了吗?Cock那么可怜。”亚瑟挪动了一下大腿,阿尔弗雷德很快阻止了他。

“你确定就这么逃走不会吵醒Cock?或者你相信自己能坚持动也不动直到他醒来?总的来说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相信。”

“注意别让你的手随便乱放。”

“这可是为了防止你忘了我们的规矩而吵醒了Cock而采取的手段。老实说亚蒂的联想还真是丰富呢。”

“别胡说八道。”

亚瑟忍无可忍地陪他看完了一整季动画,开始播放推送推送时阿尔弗雷德借口倒可乐起身离开。

正在这时,亚瑟感到腿上一阵异动。他好奇地低下头,就看见Cock扭过了身体,头歪在一旁,四脚朝天地躺着,亚瑟察觉到它的眼睛好像睁开了一条缝,一旦亚瑟的手指靠近就猛地闭上。

亚瑟象征性地抚摸了一下Cock的肚子,猫咪的后腿明显抽动了一下。亚瑟越摸越觉得不对劲。他在猫的肋骨上轻按了一下,发觉猫咪没有做出任何应激反应。也许是这根肋骨状况良好。他开始检查猫咪的其他部位。最终惊讶的地发现Cock的二十六根肋骨竟然都完好无损。

二十六根?

联想阿尔弗雷德曾说过Cock断了三十根肋骨的故事,亚瑟心生猜疑。

他立刻从包中翻找出一盒新购的猫薄荷棒棒糖,拆开花里胡哨的包装纸靠向Cock的鼻子。布偶猫抽动了几下,它移动脑袋转到阿尔弗雷德的方向,确认对方没有注意自己,眼睛眯开一条小小的缝,又慢慢地转回薄荷糖边。下一刻它倏地睁开眼睛,叼过薄荷棒棒糖撒腿就跑。

亚瑟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了无生气的Cock此刻矫健的身姿,这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上当受骗了,而这场骗局并没有就此结束。

阿尔弗雷德竟然用这种卑鄙手段把自己骗到他家,亚瑟想起他搂在自己肩上的手就一阵没来由的怒火中烧,而他竟然没有任何反抗的声音,就这样与他度过相安无事的两小时。

“阿尔弗雷德!”亚瑟吼出这个名字时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阿尔弗雷德手腕一抖,可乐重重地砸在地上,毁了整张金丝地毯。“你是个骗子。”亚瑟忍不住说,“你的猫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你一直都在骗我。”

“什么?”阿尔弗雷德不明白亚瑟为什么突然就觉察到这个完美计划了,当他扭头看见客厅里那只上窜下跳的布偶猫时,他明白了一切。

他又看了看亚瑟一副委屈得要哭出来的表情,舌头有点僵硬。他欲言又止地吞了口唾沫。

“都是你的错,我以为它要死了!”

“别哭。”

“该死的我没有哭,你这个混蛋。”亚瑟气势汹汹地说,“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骗了我!你这个骗子,你把我骗进你家就是要我陪你打发时间。好了,现在我已经浪费了两个小时在你无聊又讨人厌的骗局里了,琼斯,我得感谢你让我终于下定决心发誓再也不会耗费精力在你身上了!”

亚瑟沉默地凝视着阿尔弗里德,他一言不发,然后飞快地消失在门廊。

“等等亚蒂!”

“我没有允许你追上来,你这个坏蛋!”

回应他的是重重拍上的门。

阿尔弗雷德呆立在原地,他看着亚瑟遗落在椅背上的外衣,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我认为你似乎忘了点什么。”

**********

亚瑟是个不错的老好人,他有那么点笨手笨脚,却酷爱照顾别人。是个察觉不到别人心思又总爱说别人不懂察言观色的刻板家伙。

阿尔弗雷德发誓自己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他了。这段“喜欢”最初纯净而不掺任何杂质,直到他经历了家庭的变革,父母的遗弃,阿尔弗雷德终于将最后的心理依托寄予了亚瑟。他可以说他喜欢亚瑟,就像他爱他过去曾幸福过的生活,甚至比之更甚。

他希望没有人能从自己身边夺走亚瑟,没有人再会像那些陌生人一样抢走他的父母,或是抢走这个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为此他动用了很多手段——一个成绩优异品行良好的学生会长——阿尔弗雷德需要花很多时间清理一些送往亚瑟抽屉和鞋柜的信件还得学会去芜存菁,挑拣出其中有用的信件。还得耗经历威胁了他的竞争者,告诫他们别再轻易靠近亚瑟,当然这么做也免不了动用武力。

总之他成功了,亚瑟的生活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这很好,同样也是阿尔弗雷德所期待的。Cock的计划的败露并不影响什么,阿尔弗雷德了解亚瑟,只要一个情感突破口,亚瑟肯定会原谅自己,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登门道歉。

次日。

亚瑟·柯克兰因病缺席。

阿尔弗雷德了解到他的缺席原因并不是为了逃避自己时已经是午餐过后的第二个小时了。他想自己或许真的能相处一些亚瑟感冒的原因,原因是那件遗落在他屋子里的外套,不会再有第二个缘由了。

阿尔弗雷德希望他当面来取,这样一石二鸟,他就能把想要说的话一股脑地倒出来,但目前看来没有这个必要。

辅导老师组织他们所有人在放学后去探望生病的柯克兰。阿尔弗雷德想,为了这个不怎么严谨的道歉计划,他可能又得早退那么几个小时,起码得赶在所有人抵达之前探望亚瑟。

他迅速拿上背包离开课室,顺道躲开保安的巡查。阿尔弗雷德赶回家,他飞快地整理好探望病人该带的慰问品,一个汉堡、一瓶瓶装可乐、亚瑟的外套,离开前他想了想又塞进一个单反相机。

他翻过两家庭院相隔的两道矮栅栏,来到他邻居的门前。

阿尔弗雷德拧了一下门锁,房门上了锁。但这难不倒他,他记得亚瑟总要把备用钥匙摆在第三个栽种着蓝雀花的陶瓷花盆下——他的记忆没有出错,找到钥匙后,阿尔弗雷德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整洁而清净的屋子,客厅装潢及布局采用了古典的亚当式家具,大理石长桌的拉脚档制成聚散型的细长状,周围的四把扶手椅由枫木制成,靠背雕刻着精美浮雕。一个嵌入式的郁金香木立柜摆满古典书籍,顺序依次排列。房间的窗紧紧地拉着,密得透不进一丝光线。亚瑟似乎不在任何一间房间,阿尔弗雷德找了一圈后锁定了亚瑟的卧室,他先将门开了一条小缝,蹑手蹑脚地往外推开,靠向亚瑟的床边。

他的学生会长肯定是病了,指甲花般的红晕在他脸上一圈圈绽开,连呼吸都开始发烫。阿尔弗雷德探了探他额头和脖子的温度,认为他现在该做点什么降温。

亚瑟正处在一种极不安稳的睡眠状态,一块冰毛巾贴上额头的动静弄醒了他。

水珠滑过他的眼睑,使他难受地睁开了眼睛。亚瑟却被身旁的人吓到了:“你、你为什么。”

阿尔弗雷德蹲在床头,拿手支撑下巴:“好好躺回去,能让我来照顾病人就是你莫大的荣幸了,限你五秒钟内好起来。”

“笨蛋,这才不可能呢。”

亚瑟看着阿尔弗雷德,又觉得心有不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这个非法入侵者,混蛋……骗子。”他有气无力地骂道,“离开这里,我不想和你说话。”

“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吗。”阿尔弗雷德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亚瑟的脸红透了,睫毛下的绿眼睛满是泪液,像只初生的小鹿般楚楚可怜,“看来就算现在我再怎么欺负你也不会挨骂的样子。”他坏心地说,“而且我实在很想试试强奸一个病人。”

“你。”亚瑟被他吓到了,他哑着嗓子说,“你不许这么干,混蛋。走开,坏蛋!”

“考虑到我只有四个小时和你独处,那么我们最好赶在所有人来探望你以前说完所有事。”他取出包内的单反相机,为他找好一个位置摆在床头,镜头对准亚瑟的脸,他开始坦白自己的计划,“有关Cock,我不得不说他确实豪发无伤的回来了,你打伤的唯有它的自信,关于四十条野狗和四辆汽车的故事都是编来骗你的。它很健康,你就完全放心吧。”

“连欺骗我的道歉都不打算准备吗,你这家伙。”

“这难道不算道歉吗,明明是我准备的很认真很充分。”阿尔弗雷德摆好相机,“亚蒂贪心的程度真是惊人。”

面对相机镜头带来的疑虑,亚瑟不安地问:“这又是……什么令人讨厌的恶作剧吗。”

阿尔弗雷德很快承认了:“如果你把这视作恶作剧,那么接下来就是对你的折磨。所以我得说不,接下来会是我的第一千九百二十三次告白。”

“这已经是你第一千九百二十三次的告白了,不比第一次有趣。”亚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你知道我不会接受……”

“这次可不一定。”阿尔弗雷德调整了一下镜头,确认录像开始,他来到亚瑟身旁,将手撑在重病患者头侧。“你,你想做什么……”亚瑟吸了吸鼻子,他感觉这个恶作剧非比寻常。

“别怕,就当作平常袒露爱意的任何一次吧,但我知道这一次会是成功的告白。”他极不庄重地说,“我喜欢你,亚蒂。”

“我说了我不……嗯嗯!”

不敢相信,阿尔弗雷德这个坏蛋竟然捏住了他的鼻子!这使他的呼吸更加困难,连声音都变得绵软下来。亚瑟有点害怕:“笨蛋,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我第一千九百二十三次的告白,亚蒂。”他说着示威性地捏了捏亚瑟的鼻子,“我知道你肯定得嘴硬一段时间,但你要明白,这一回我可是打算堵着你的鼻子直到你接受我的告白。如果你不同意,那就让你像这样慢慢死掉。”

“你好卑鄙……”

“这句话说得太晚啦,亲爱的。为了你我早就动用了不少卑鄙手段,不过你肯定不想听……总而言之”阿尔弗雷德说,“认输吗。”

“别想……!”

一分钟后。

“阿、阿尔弗,放了我吧……好难受。”

他知道阿尔弗雷德不是在开玩笑了,一分钟内不论亚瑟如何痛苦地扭动身体,男孩都置若罔闻。亚瑟只好红着眼睛恳求男孩,他的喉咙疼得厉害,吸气时仿佛刀片割开了喉管。

阿尔弗雷德实在太卑鄙了,他面带微笑的保持威胁动作,仿佛为此感到有趣。亚瑟屈辱地眨了眨眼,眼眶有点湿润。

“我的亚蒂宝贝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吗。”

“你、你得保证自己不会得寸进尺。”亚瑟有点让步。

“得看情况。”

这也是一个差不多的答案,亚瑟又说:“你还得保证自己不会告诉所有人我们的关系。”

阿尔弗雷德看了看相机,点头答应。

“我们平常也绝对不可以……像恋人一样,也不可以以恋人相称。”

“好吧,说够了吗。”阿尔弗雷德失去了耐心,他问了亚瑟最后一句,“如果你答应,就大声的说出来。如果你不这么做,那我可能得对亚蒂宝贝采取极端手段。我会捂住你的嘴,直到你不能呼吸。”

“你这坏蛋……”

“好了,决定吧,是说——还是。”

亚瑟哽咽了一声:“我、我知道了,我会答应你的……快点放手……”

“你果然喜欢着我吧。”

“什么?”

阿尔弗雷德自顾自地说:“想要和我成为恋人?想要保持现有关系?考虑到多种多样的原因,你应该很倾向后者吧。”阿尔弗雷德似乎因为戳穿亚瑟的小心思感动愉悦,他笑着说,“每次只用害羞和故作深沉的手段掩饰情绪,可是很容易被看穿的。”

一瞬间的迟疑撑圆了亚瑟的眼睛,但考虑到自己的性命还握在男孩手上,他无助又艰难地点了点头。

阿尔弗雷德忽然笑了起来,他松开手,一个落在额头上的吻倾身而下,他轻抚亚瑟的脸颊,说:“看来这个恶作剧吓到你了,亚蒂宝贝。但放心,鉴于我也喜欢你,我们的恋情绝不会在刚开始的地方就戛然而止。”

“我、我才不喜欢你,都是你威胁我……”

“好吧,以上全算作我的威胁。有这么出色的男人向你告白,受点委屈和威胁又算得了什么,我要是你就宁愿从黎明被胁迫到黄昏。”阿尔弗雷德结束了拍摄,他将摄影机重新放回包里。

“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

“用来时刻提醒你恪守规矩,现在我们是恋人了。”

“卑鄙!”

阿尔弗雷德把亚瑟的外套留在床头,单肩背起包:“考虑到你还有三个多小时的空闲时间,就拿来好好休息吧,亲爱的。三个小时后你的好同学们会来探望你,祝你一切愉快。”阿尔弗雷德推开亚瑟卧室的窗,这个非法入侵者打算跳窗逃走。

“不许……再回来了!”

跳进庭院草地时阿尔弗雷德听见了亚瑟虚弱的咒骂。

**********

“会长,我认为你有必要看看这个。”

伊丽莎白找到学生会长时,彬彬有礼的英国人正在着手安排校级运动赛。他正在为各年级代表整理运动赛名单,并给出一个合理的建议。伊丽莎白走进学生会课室时为难地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她告诉亚瑟这件事需要单独聊聊。

亚瑟同意了,他把时间约在会议后。

“希望还来得及。”伊丽莎白留下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结束运动会的初期安排已是两小时后的事,伊丽莎白一直在摆弄她的手机,亚瑟为她接了杯水,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我认为你非常需要了解这件事。”她不安地用手指敲击玻璃杯,“两小时前,有人登录了我们的博客,上传了一段视频。”

“内容。”亚瑟说,“如果内容违规,你们可以例行删除。”

“不,它一点也没有违规。但我认为你应该看看。”

伊丽莎白推来她的手机,调出一段最新视频。视频播放的开始,亚瑟觉得背景格局有点眼熟,直到阿尔弗雷德的脸跃入画面,亚瑟手里的茶杯顺势滚进了桌子底下。

“这是什么。”他抽出一张手帕擦干湿透的裤子,语气僵硬。

“我想这是琼斯上传到我们的博客上的,会长。”伊丽莎白停顿了一会儿,对话继续得很艰难,“除了他,视频的主角还有你。”

“他为什么这么做,该死,这段视频是不是……”

亚瑟忽然想起几天前的一个下午,一个围绕着非法入侵者的可怕故事。想起他被迫接受了阿尔弗雷德的表白,想起阿尔弗雷德答应他绝不会对外公开。

他又骗了他!这个胆大妄为的臭小子竟然把视频公布到了网上,他打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亚瑟没法不买账了!

“是的,视频中循环播放着你接受了他的告白,我想在这两个小时间已经有不少人看过这段视频。”伊丽莎白目睹会长的脸色变化,试探道,“实话说……会长,我对此很感兴趣,需要我为你们的校刊专栏拟订草稿吗。”

“什么都别做,也不需要!”亚瑟拍案而起,“阿尔弗雷德那个混蛋……”

“这个时间段他肯定在天台,会长。”伊丽莎白好心提醒他。

“我知道!”

**********

阿尔弗雷德差点和一个气势汹汹的人相撞,此前他刚解决了一袋汉堡和一根烟。

“怎么了亚蒂。”他作势去搂会长的肩膀。

绿眼睛的小猫咪愤怒地拍开他:“你答应过我那就是个恶作剧,你也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可你竟然又骗了我,你到底还计划了多少坏事!”

“计划什么。”不良少年不以为意,“是指你一直喜欢我的事实,还是每次计划引诱我告白,又佯装拒绝的事?”

亚瑟欲言又止:“你这家伙……!”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嘛,我早说过,每次采用半推半就的手段可是很难掩饰情绪的。”

“不管怎么说,你这家伙竟然擅自……!”

“这样不好吗,亚蒂,这样你就跑不掉了。”阿尔弗雷德带着微笑凑近他,“你没法再把这当做恶作剧还是玩笑,也没法对我置之不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恋人。”

“我就不该把伊丽莎白的计划告诉你!”

“不管你愿不愿意告诉我,我们都有很多成为恋人的机会。即便我们没能把握伊丽莎白创造的时机,我们还拥有下一个全新的、也许是更好的机会。亚蒂,你逃不掉的,我会抓住每一次机会向你告白,宣称我有多么喜欢你,我为你而生!”阿尔弗雷德大声地说,“我发誓要用从此往后的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跟你告白,而你呢,试着寻找千千万万种理由来拒绝我?”

“不要那么大声,会被别人听见!不管你是在哪里学到的,都不许再说了!我一点都没有被你打动!”亚瑟用掌根死死抵着阿尔弗雷德送上门来的吻。背后传来铁门再一次撞开的重响,有什么人、不,很多人闯入了天台,他们目睹了阿尔弗雷德搂着自己的肩膀并作势要吻下来的一幕。

背后传来窃窃私语。亚瑟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碰巧与伊丽莎白带有歉意的眼神对撞,在大脑宕机的数秒内,海潮般的镁光灯与快门此起彼伏,手指也没能挡住那个带着誓言的吻。

男孩的心意化作海鸥的羽毛与海浪的泡沫缓慢沉坠的一刻,亚瑟恍惚地听见过去、现在与未来交织迂回在梦境中的回声。

梦境里的蓝雀花丛齐声低语,那里暗流涌动、激流回荡。渺无止境的遥远海域,海床连绵起伏的又一端,亚瑟听见白浪拍击沙滩,送回的阵阵风声。

“你好啊,我毕生所爱。”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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